下午的地点是教学楼的最高层的办公室，里面的布置和早上的教室一样拉着窗帘，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台灯放在办公桌上孤独地亮着。
不对，办公桌上的电脑也是亮着的，显示屏桌面空空荡荡。
“呃……那什么，文洁呢？”
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奕劫，还有两个黑短袖工作人员，没看到文洁。
“文洁？谁是文洁？”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就是早上问他问题的那个女的啊，不戴眼镜，个子大概一米五五的那个。”奕劫抢着说。
“哦，那是我们的boss，她晚点才会过来。平时她都是很早就过来的了，不过她刚说可能会晚一点。”
“那我们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背过身去，好像在互相确认，没一会儿又转过身来：“你在这个办公室坐好，”他们指指奕劫，“你，去隔壁办公室。下午的任务不是让你们干活，要让你们熟悉流程再决定下一步工作。”
这回轮到我和他面面相觑了。
“……喂，感觉这样分开的话会被各个击破啊？”我拉着奕劫到角落低声说。
“怂什么？我们又不是犯人，你还怕被他们抓到你犯罪的证据？”奕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废话，你当然不怂了，早上被虐的又不是你。”我狠狠地搓奕劫的头发。
“别闹了别闹了，老子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发型。”
“就你这搓样整什么发型都是浪费。”
“喂，”兴许是我们声音太大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讨论好了的话就快去吧，不会搞你们的，今天下午只是参观流程。”
我悻悻地目送幸灾乐祸的奕劫走出办公室。
“今天下午你先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看我们的过程。”工作人员指指后面的椅子，“尽量不要说话。”
“那个，”弱弱地举个手，“我们下午究竟是要干什么？”
“咨询啊，一个星期两天的当面咨询。”工作人员相视一笑，“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线上咨询，但总有人觉得面对面才能说清楚。等会2点后就会陆续有预约的人过来，我们下午要做的事就是——”
扣扣——办公室响起敲门声。
“不好意思，我是一星期前预约的，现在咨询开始了吗？”门后畏缩地探出一名女性。
“啊啊，没事，有预约的话就先坐下吧。”工作人员迎上去。
我安静地坐在他们办公椅后面的椅子上。
“请问，他是——”
女性似乎注意到我了。
“那是我们的新成员，没事，他会遵守保密义务的。”工作人员扭头看了我一眼，转回去安慰女性，“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女性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我怀疑我男朋友可能是有其他人了。”
一个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打字，另一个则是坐到女性面前。
“最近找他，他总是说自己有事，就算叫他出来了也老是心不在焉……”她一边说着，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明明过几天就是我们一周年的纪念日了，可是最近不管我怎么暗示，他都好像想不起来，问他在忙什么，他也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好的，大概情况我们了解了，那先麻烦你告诉我们你男朋友的专业班级姓名和你自己的专业班级姓名吧。我们这几天会给你一个解决措施。”工作人员抽出面巾纸递给女性，“如果是渣男，我们就没必要为他流泪；如果男朋友是真有什么急事，那现在的眼泪就更没有意义了。过几天我们调查完成后会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的，请放心。”
“谢谢，谢谢……”女性握着面巾纸还没擦，眼泪就掉了下来，令人心疼。
接着又进来了几个咨询者，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忙了两个多小时。
“怎么样？有什么体会说来听听。”告一段落，工作人员转过头来问我。
“呃，这个，”我想了一下，“大家咨询的问题有很大区别，比如第一个咨询的想知道男朋友为什么性情大变，第二个想挽回变心的女朋友，第三个想知道暗恋人的心意，后面还有想拜托我们给他策划一场表白的，总之就是大家烦恼的东西都不一样。”
“你想知道我们要怎么解决吗？”工作人员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想。”这家伙真的会问问题，我得说现在我的好奇心已经上来了。
“你觉得第一个咨询者的男朋友为什么性情大变？”工作人员反问我。
“这个……可能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忙得焦头烂额？”
“算你擦边。正确答案是：男朋友正在为了庆祝一周年纪念努力筹划活动，为了惊喜故意冷淡女朋友，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工作人员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结果就是女朋友担心得以为他变了心。”
“等等，”这话未免脑补过头了吧，“你怎么知道她男朋友在筹划一周年纪念的？你又不认识他。”
“谁说我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哈哈大笑，“他的一周年纪念活动还在找我们帮忙筹划呢，我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这原因除了内部知情人士谁特么敢这么猜？
“其他剩下的有些我们现在没法帮忙，就靠你了，新人。”工作人员拍拍我的肩膀。
“什么剩下的？”
“这个。调查暗恋的人的心意。”工作人员打开一个文档，“这个人认识我们，所以我们没法直接问她，太熟了，没法说实话。”
“所以这意思是要我和她接触然后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吗？可我和她一点接触都没有啊，哪有人会向陌生人敞开心扉的？”
“没事，我们有这个。”工作人员拉开抽屉，掏出一张卡，“这是她的饭卡，等会我们到她下课的地方埋伏，然后你用饭卡搭讪，短期目标是打入她的微信朋友圈，长期目标是问出她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计划太随便太粗糙了吧？我们就没有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吗？”这活听上去好脏啊，不是说我有精神洁癖，可是带着目的接近某个陌生人，而且这个目的还是对方的个人隐私，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适。
“不行的话我们还有别的事，你就做这个吧。”工作人员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就刚刚那个策划表白，600块钱预算，要求别出心裁，出场方式，表白流程都要脱离俗套，不管成不成都有报酬，成了还能单独请客。”
“那就这个吧，策划表白我应该能出点力。”
“对方是专业老师。”
“饭卡给我我出发了。”
什么鬼？为什么对面是老师啊？这难度系数直接增长了不止6个数量级了吧？
“等等！！”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有人冲了进来。
是文洁。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但还是喘得很厉害，看样子是一口气跑过来的。
顾不得抹开刘海，她盯着我刚接过手的饭卡。
“你答应了？”她问。
她的眼神从饭卡离开，盯着工作人员。
“他答应了。”工作人员迎着她的目光盯着她。
空气突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呵……”她突然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祝你好运。”
她又盯着我手中的饭卡。
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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